太阳沉下天际，海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梁如锦病情恢复，着手公司旧事，联系上不少故旧，加上闻然近来的作为，有人在旁观中权衡利弊，所以今晚的酒会对闻然而言，和从前又有些不一样。

“闻小姐不仅貌美，还年少有为，不愧是梁总的女儿。”来人一身深蓝色西装，端着红酒杯，逐渐靠近刚入场的闻然，言笑晏晏。

闻然转身，认出了他是谁，几个月前在赵桐的生日宴上，刘新对她出言嘲讽，而眼前这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刘元。

她端起酒，在手中晃了晃，作势敬酒，“不敢当小刘总的夸赞。”

刘元暗自咬了咬牙，稳住了脸上表情，“闻小姐谦虚，当初闻名科技的事我听说了，前段时间在国外，错过了认识闻小姐的最佳机会，希望现在不算晚。”

“我记的不错的话，小刘总接手了家里的娱乐公司，不去西厅交朋友，却找上了我。”

刘家公司经营方向主要是新能源行业，早年吃了政策的红利，积累了不少资本，几年前刘新接管总公司，业内称呼刘总。后起的刘元往娱乐圈发展，上演多年的夺权大戏也差不多尘埃落定，正因如此，刘新有恃无恐，才会如此张扬。

刘元眯着眼看表情淡淡的闻然，知道找对了，便道：“多条朋友多条路，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我那哥哥背靠大树，又和您的叔叔闻总达成合作，眼见着公司在走下坡路，如果是我，我会更愿意和闻小姐这样的聪明人合作，届时一定是双赢的局面。”

如果不是他妈得到消息，说梁如锦的病好转即将出院，他是不会找上闻然的，太不稳定。

“科技公司和娱乐公司合作，或许可以考虑请你公司的明星来代言？”闻然嗤笑一声，叹道：“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我没看到小刘总的诚意。”

“诚意需要时间。”他主动和闻然碰杯，“祝闻小姐玩得开心。”

她现在确实需要助力，但合作可能是双赢，也可能是又一次背刺，闻然心里有成算，并没有把“雪中送炭”的刘元看多重，往正厅去。

赵桐也来了，闻然远远看到她往西厅去。这次晚会分东西两个场，西厅多是娱乐影视方面的投资人和公司老总，东厅是科技能源这方面的负责人。

闻然留在东厅，和不少眼熟的人聊上，不过无关痛痒，应付多了这种场面，她清楚真正的投资合作不可能靠一场酒会就达成，主要是获取些许有用信息。

她终究年轻，人微言轻，很快闲下来，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倚靠在沙发里小口抿酒，眼神放空。

后肩突然被拍了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我看你都发了好久的呆。”

闻然回头，寡淡的脸上有了表情，提了提唇角，丝毫不掩饰地说：“在想她有没有结束手术。”

江照月很熟稔地坐她旁边，“我就知道，要是把这事和林小笙说，她够得意的。说到手术，我前天回来路过巴黎，见她精气神不错，比去年那时候积极多了，原本打算陪她手术完再回国，被她赶回来了。”

林笙见不得她比自己还紧张，加上江海集团进军海城，江自川想让她早点回海城来分公司历练，林笙索性不留她。

“她让我多照顾你来着，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转转？”

闻然自然不会拒绝林笙和江照月的好意，端酒起身同她一道去东厅。早有人打听到消息，江照月的身份摆在这，主动靠近的人一波又一波。

走了一圈，该见的人见的也差不多了，闻然却察觉到身边人的心不在焉，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对面是西厅对吧？”

闻然抬眼看过去，点了点头，“没错。”

“喝差不多了，我有点事，先过去一趟，等会再来找你。”

于是闻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守着黑黝黝一直未亮起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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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出来后，麻醉还没完全散去，加上早晨起太早，林笙昏昏沉沉躺在病床，直到下午才醒来。

玻璃上印着水痕，雨停了，有见晴的兆头，林笙侧头沉思了会，喊来了尹凤。不远处的桌上摆满了甜品和糖果，林笙眼巴巴看着，“尹姐，我饿了。”

七八个小时没进食，醒来第一句说饿了也不奇怪，尹凤按照她的要求挑了盒小蛋糕，拆开摆放好，“冰箱里还有切好的水果。”

林笙左手撑着坐起，“我妈告诉你准备这些的？”

“吴总，闻小姐和赵总三个人都和我说了一遍。”

林笙苍白的脸有了笑。

右手还不能乱动，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她拒绝了尹凤的帮忙，很是坚强地用左手挖蛋糕吃，只让尹凤帮忙给吴兰打视频，不过总共也没说几句，简单说了些手术情况，聊了聊近来家常。

快结束时，林笙眼尖地发现吴兰背后一闪而过的公益广告，想也没想就问：“吴劳模今天不在公司啊？”

吴兰嫌弃地暼了她一眼，“这都让你发现了？我在医院，公司例行体检。”

林笙露出怀疑的表情，“谁没事晚上体检？”

“白天没空。”她让身边的助理给左手抽血过后的青紫块一个镜头，“你挑的时候好，打视频时刚抽完血没多久，不然哪能这么快接到。”

“好好好，大忙人。你都几年没去医院体检了，趁这次做个全身检查，不打扰你，我找我家闻然去。”

“你啊。”吴兰宠溺地笑了笑，“去吧。”

这会海城大概晚上九点，也不知道闻然结没结束晚会，所以林笙先发了条消息：【你的宝贝睡醒啦！】

从和合作伙伴的寒暄中抽离出，闻然看到了两分钟前的消息，最后的感叹号让她也感受到林笙的喜悦，眉眼泛起柔和。

尹凤光看林笙满脸笑的模样，都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在和闻然聊天，为了不在房间做电灯泡，她搬出笔记本电脑，“如果还要打视频的话，用电脑更方便。”解放左手的同时，也不需要她这个人工“支架”。

她自觉出去，林笙边吃边等闻然的回信，没多久接通了来自闻然的视频。

林笙叼着挖蛋糕的勺，嘟囔道：“还挺自觉。”

或许是闻然一开始手心压着摄像头，初时画面比较暗，林笙抬头一瞬，光亮入眼，心上人的容颜近在咫尺。

参加晚会，闻然化了淡妆，脖子坠着VL经典款的银色项链，纯黑色礼裙，其中镶嵌了银丝，闪闪发光，随着她上身的起伏，宛若簇拥在锁骨下的银河缓缓流淌。

高洁，带有不近凡尘的三分隐秘，让人想一探究竟。

一口蛋糕吃完，林笙咬着挖勺，呆呆地看着她，忘了该说什么。

“没看够吗？”闻然拿着手机，问她。林笙摇头，发自内心赞叹道：“宝贝，你今晚真美。”

闻然一直是美而自知的，且善于借助优势。她含蓄地笑笑，嗓音清中带媚，“这就是你咬着不松口的原因吗？”

呃…花痴实锤了。林笙赶紧放下含在口中的挖勺，装模作样坐直，“裙子是衣帽间最里面那件长裙吗？”林笙有很多长裙短裙，满心希望有朝一日闻然全穿一遍，当然，她能帮她全脱一遍是最好。

“嗯，还算合身。”当时报了尺码送来的货，林笙和闻然都没有试过。

“岂止是合身，黑色十分配你，像一只优雅高贵的黑天鹅。唔…我实在词穷了，太好看了。”林笙高兴得晃动身体，“不过我觉得不穿更…”

虎狼之词被闻然打断，她小声说：“我没带耳机。”

“哦，那你把手机放到耳边。”林笙暼见她耳垂泛红，揶揄道：“我还没说，就害羞啊？这可不像你。”

林笙说给她听她自然喜欢，但在公共场合听，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也不想别人听到，便举着手机到耳边。

林笙勾着得逞的笑容，没继续说下去，用气声说：“闻然，我好喜欢你。”

一场春雨浇灌破土而出的幼苗，心尖的花徐徐绽放，意料之外的事，给予今日惊喜，林笙爱恨表露在脸上，闻然看到听到她肆意的笑，心中已觉满足。

“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看着她脸颊，印象中闻然喝酒不会红脸，可能是打的腮红没掉。在林笙想象中这个妆和闻然应该是不搭的，可如今看，笑起来格外迷人，她垂眼，抿了抿唇上的奶油，思绪乱飞。

闻然笑，“不多。”

林笙继续挖蛋糕吃，“我姐可拍了照片给我，啧啧，也不知道谁端起酒就仰头闷。”

闻然把手机拿近，看着她回答，语气带了点控诉，“遇上认识的不认识的，喝酒都是躲不过的。”

“我知道。”林笙吃饱往后一躺，“回去让孙姨冲杯蜂蜜水，要早点休息。”她自己都愣了下，说话的口吻和吴兰叮嘱她时是相同的。

闻然乖乖答应，看到她只用左手，问：“你呢，手术完感觉怎么样？”

“还好，右手现在不太能动，不过lea说手术很成功，别担心。”

闻然松了口气，“是不是快回来了？”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是还要观察吗？”

“不是。”林笙低头，盯着桌上的蛋糕，有意避开了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