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业绩能激发人无限的潜能，比如此时此刻陈裕菀的厚脸皮。

褚敏疑坐在驾驶座上，正按照提示填写信息，陈裕菀脑袋伸过去，盯着填写的界面碎碎念。

“点击立即申请，一共三部分，基础信息、工作信息、人脸识别。”

“这里填名字，这个拼音不用填，自动返显。”

“这里填写身份证号。”

褚敏疑的拇指按在屏幕上，动作流畅地敲出那一长串数字，突然发现耳边的碎碎念短暂地停止了。

她正十分乖巧地看着身份证号中间那一截。

代表着出身年月的那一截。

褚敏疑心里涌起一股郁闷，却打断她的思考：“下一步？”

陈裕菀回过神来。

下一步是填写身份证有效期，人家都写得明明白白，这还要问？

他发现她走神了。

因为他那离她很遥远的“1987”。

陈裕菀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垂了垂眸，“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陈裕菀道：“……没什么，继续吧。”

褚敏疑没怎么计较，接着往下填写信息。

第二页的最后，需要填写两个紧急联系人的信息，流畅的填写到此为止。

陈裕菀道：“可以写你妈妈，也可以写朋友。”

褚敏疑填了裴意端和梁赴为的名字和号码。

陈裕菀心里头嘶了一声，阿灵姓梁，这个梁赴为也姓梁。

她早在榕城念书的时候，听人说过这位梁三公子。如果说梁赴为是阿灵的爸爸，也就不难解释，阿灵那些昂贵的小玩意儿了。

她不自觉地把脖子又往前伸了伸，直到额头撞到他下颌上。

轻轻的一下，她愣一下，抬起眼来，褚敏疑那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她的气息已经舒散在他的侧脸，鼻尖再往前一寸，就能再一次冒犯他。

她心脏猛地加了速，经过的血液在胸膛里头翻涌，又急切又热。

气氛静了静，她脸红至耳根，默不作声往后退了退。

可这一退，竟给了他进攻的空间，他侧头看过来，眼皮微微下垂了，停顿了半秒钟，他眨了眨眼睛，于是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染几分柔软。

他似乎是攒了一会儿的气息，此时缓缓吐出，伴随着喉结也上下滑动了一下。

陈裕菀不由得连声音都放轻了，“你填。”

“填完了。”

陈裕菀看一眼手机界面，信息填写已经很完整，她伸手过去给他点击提交、下一步。

那一双白皙的手指节纤长，柔软又灵活地将几个协议勾了起来，一连走了许多步，她抬起手机，继续轻声道：“抬头，人脸验证。”

褚敏疑听话地抬头，按照提示眨眼、摇头。

最终获取验证码，提交审核。

两个人都格外安静。陈裕菀心情平复下来，只觉得当下的处境很煎熬。小火煮沸了一锅水，她的思绪如同那被迫蒸出的水雾，飘到空气里就再也找不见了。

褚敏疑在等待中告诉自己要冷静些，已经将人推得够远了的。

约摸半分钟，短信进来，表示申请通过，额度120000元。

陈裕菀倒抽一口气，“领导，您比我多一个零啊，您这是在我行有多少存款啊！”

褚敏疑摁灭手机扔在一边，“领导？”

陈裕菀后知后觉，“谁还没点习惯？您准备什么时候去激活？”

褚敏疑道：“你上班的时候我也上班，你觉得我有什么时间去激活？”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上门？”

“下周，有空会告诉你。”

陈裕菀连连点头，“您真好。”

褚敏疑偏头，“我哪里好？”

怎么我都这么好了，你还是无动于衷？

陈裕菀道：“对下属好。”

“你现在是我下属吗？”褚敏疑非要追根究底似的。

陈裕菀脑筋一转，坚定道：“一日为师！”

下半句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两人脑海里，褚敏疑嘴角的笑意浓了些，“回去吗？”

陈裕菀简直不敢再瞎开口，点了点头。

褚敏疑抬了抬下巴让她让让，他要关门。

她侧了个身。褚敏疑没关上车门，反而从中控台上拿了那一张名片递给她。

陈裕菀凑过去瞧一眼上面的名字，剑州市小微企业投资集团总经理胡昊笙。

“这是干什么的？”

“他们有一个分部在城西，进入集团十几年的大有人在，存款也不在少数，开过我们银行的借记卡，工资由我们代发，你要是有空可以联系他。”

“您之前联系过吗？”

“零售的事不归我管。”

“哦。”

褚敏疑瞧她那副为难的模样，干脆说：“就说是我让你跟他联系的。”

不是陈裕菀不愿意去沟通。

入行这么久，她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别把难题揽到自己身上。她觉得跟人家总经理沟通直至人家同意集体办卡是件很突兀很困难的事，但对于褚敏疑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这句话给她吃了定心丸，“那我下周就联系。”

褚敏疑又道：“他太太是市教育局的，能不能拿下，就看你自己了。”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陈裕菀喜出望外，“真的？”

“别说是我的推荐的，这位客户是城南的，于总一直没拿下来这些信用卡，给了城西，城南会闹。”

“明白，明白，”她将名片妥帖地收进衣服口袋里，“您还有什么惊喜吗？”

“别得寸进尺。”

“没有我就走了。”

他点点头。陈裕菀抿抿唇，转身朝着电梯间走去。

身后，褚敏疑关上了门，引擎声响起。

……

第二天，因为要随时待命去应付李隽恩的妈妈，陈裕菀没敢睡太迟，九点多就醒来。

拿起手机看消息，李隽恩在七点给她发了一句：【不用了不用了，今天下雨，我妈不想出门】

陈裕菀回了个：【好哦】

李隽恩几乎是秒回：【你的目的达到了】

陈裕菀：【？】

李隽恩：【你送给我那个带有你们行信用卡宣传的枕头起作用了，我有三个同事想办】

陈裕菀：【什么时候？】

李隽恩：【周一，我们下午有班会】

陈裕菀：【大恩谢谢谢.jpg】

李隽恩说小事。

周末两天都是雨天，陈裕菀没怎么出门，原本还担心周一也下雨，到时候不太方便带着机具去激活信用卡，但周一上午下了半天的雨以后，太阳暴晒了三个多小时，到她跟桃子出门的时间，正好路干了。

李隽恩在门卫处接待两个人，远远就看见两个穿着深紫色修身马甲和西裤、扎着利落头花的女孩往这边走，陈裕菀手里拎着装移动机具的密码箱，她身边的姑娘拎着一个印有宣传信息的长方形袋子。

两人另一只手各拿了两个装抱枕的袋子。

他将两人领进了校门，陈裕菀介绍两个人认识，“这位是我同学，在这里教物理，李老师。这位是我同事，姓梁。”

李隽恩笑着说：“梁经理好。”

桃子道：“李老师好，今天要麻烦你了。”

这姑娘笑得有点儿太甜了。李隽恩心里咯噔一声，想陈裕菀生人勿近一点儿都不冤枉她。

陈裕菀问：“李老师，你这么盯着人家看合适吗？”

李隽恩收回视线，“有吗？”

桃子点头，“有。”

陈裕菀道：“她脸皮薄，你多看一秒钟，就多帮她营销一张信用卡啊。”

李隽恩哎了一声，“没问题啊，我下次去隔壁教研组问问。”

三个人说说笑笑往教学楼走，绕过教学楼，后边有一个小的办公楼，物理教研组在二楼，他们办公室约莫六个人，这会儿正好只有要办卡的三个人在。

“老师们好，”陈裕菀走进去，“久等了吧？真是抱歉。”

“不久，都坐这里的，”其中一位目测三十几岁的老师道，“你们两位是A行的客户经理么？好年轻呀，我还以为得跟我一个年纪啦。”

“您什么年纪？”陈裕菀眉头一蹙，装模作样打量一眼道，“二十八有没有？”

那位老师哈哈大笑，“都快三十八了，还问我二十八有没有！”

陈裕菀两张，桃子一张，两人把二维码给要办卡的三位老师，一边讲解信用卡能参加那些活动，一边引导填写信息，三位老师都顺利通过，两人便拿出移动机具给她们激活。

“我们过阵子会把实体卡寄送给你们，大约三四天，大家注意查收，现在信用卡可以绑定微信使用，有四张满减券，三个月内使用。”

……

今天指标完成得稍微有点顺利，为感谢陈裕菀送她一张信用卡，桃子提出回程由她骑车。

陈裕菀连连摆手，“你消停点吧，我对你那么好，你倒想谋害我了是吧？”她骑上车，等桃子坐上来，她拧了车把手，雨似乎要下了，凉风扑面而来，她心情愉悦，“那你要感谢的也不是我，是李老师。”

桃子赞同道：“都要感谢，哎，菀子，李老师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陈裕菀脱口而出：“女朋友。”

桃子：“啊？”

陈裕菀忙道：“他现在缺个女朋友。”

她站在那儿指导填信息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一开始她并不想戳破，毕竟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忙，直到她忍无可忍回头，发现那道视线根本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当时她只想说两个字：妙哉。

她补充说：“家里催婚，需要一个搭戏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