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一楼，众人纷纷走出去。
陈裕菀因为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便跟桃子告别，乘电梯继续往下。
电梯里只剩下三个人，气氛忽然变得格外奇怪。
尤其当刚才人群的叽叽喳喳消失以后。
陈裕菀往一边站，拉开了跟褚敏疑的距离，省得三个人并排站军姿。
都没说话，电梯到负一楼，陈裕菀拦电梯让两个人走出去，褚敏疑摆手示意郑澄汐先走，郑澄汐微笑：“那我就先走了，敏哥，如果有机会的话，嘉禾再聚。”
褚敏疑道：“祝一路顺风。”
没答再不再聚，郑澄汐嘴角的笑意淡下去，又看向陈裕菀，“陈裕菀，你真幸运，好好珍惜吧。”
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了，她知道褚敏疑跟她表明心意了？
她抬眼看向褚敏疑，褚敏疑垂眸也看了过来，正好捕捉她的质问。
郑澄汐在建丽支行也待了超过三个月，可以换岗了，听她的说辞，大概率是回到嘉禾。
看吧，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哪怕做了那么不光彩的事，也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陈裕菀还记着郑澄汐之前摆她那么一道，看向郑澄汐，“我当然会珍惜的，也希望郑行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噢。”
杀人诛心，郑澄汐脸色彻底沉下去，转头走了。
褚敏疑还站在电梯里面，陈裕菀也还没有收回拦在电梯门边的手，褚敏疑瞧了一眼她腕上那只新表，小巧精致，很符合她的气质。
“没人了，不用替我拦。”
万一旁边电梯出来个会认识的人呢？
陈裕菀道：“你走不走？”
褚敏疑有点被凶到，“你哪儿来这么大脾气？”
“我乐意发脾气，您管我呢？”
褚敏疑无奈道：“你光对我发算什么事儿？我没有喜欢人的权利还是没有表白的权利？”
陈裕菀这段时间其实也有点知道自己没道理。
如果褚敏疑从来没有过像陈思锴那样的龌龊心思，就是很纯粹地喜欢她呢？那她这么冷脸也有点儿委屈他。
但她还是接受不了角色的转变。
“你当然有，但我就是生气。我也不光对你发，我对郑澄汐也发，对我不喜欢的讨厌的人我都发。”
褚敏疑道：“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陈裕菀惊诧不已，“我不讲理？”
她突然想到何季澜跟自己说的那些褚敏疑和郑澄汐在嘉禾的破事，气到发笑：“我比你澄汐妹妹还不讲理吗？”
褚敏疑见她一脸准备追根究底按的较真，有点懊悔自己嘴快，“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没关系，您这是有感而发，您有这个权利。”
褚敏疑：“怎么又‘您’上了？”
陈裕菀道：“本来不就应该‘您’吗，我都‘您’了一整年了。”
那天之前，她还珍惜这段师生情，结果却发现是自以为是罢了。
褚敏疑道：“站着不累吗？要不要去车上发脾气？”
什么？
陈裕菀耳朵有点儿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且温柔，可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说出这句话——邀请她去车上发脾气，陈裕菀怎么都觉得有些暧昧。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陈裕菀脸颊发热，想他真是疯了。
她怒意更盛，却不知道从哪儿骂起，恨声道：“谁要去你车上发脾气！”
说罢，她顾自出了电梯，快步往自己的小电车走。
总是话说不到两句，就留个背影给他。褚敏疑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抬脚跟上去。
很不巧，她的电车就在他车的对面，是为了充电停下来的。
他经过时，她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褚敏疑挫败地上了自己的车，坐在驾驶座上看她把充电器拔了放到后备箱里，把钥匙插上，动作娴熟地跨上去，然后拧了车把手。
本该向前狂奔的电动接到指令往前跑了一段，却缓缓停了下来。
陈裕菀不甘心又拧了三回，回回都是跑一段就停。
她拿出手机来看。果然，在确认充电付款之后的不到两分钟里，因为连接失败退款了。
但她在开会，一直没注意。
也就是说，电车没电。
奥迪的车灯在地下车库里格外明晰，陈裕菀知道后边有人看着自己，越发觉得头疼脑热。
她手脚并用将电动车挪到一边给奥迪让路，奥迪龟速往前爬了两步，车窗里，褚敏疑解了安全带，倾身到副驾驶座上，从里面推开了门。
陈裕菀道：“我可以叫车。”
“你愿意浪费钱和时间的话，辛苦帮我把门关上。”
陈裕菀毫不犹豫抬手关门。
车窗里，褚敏疑抿着唇一言不发，接着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而后升起车窗，启动车子。
陈裕菀把车随便找了个空位推进去，拿出充电器又试了一次充电，没一会儿又说连接不上充电器退出充电，把钱退回了账户。
她看其他人的电动都充得好好的，应该是她的充电器出了问题，改天去换一个。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辆车。
正坐电动车上等待，想着自己这么不讲理应该能把人吓跑了，那辆奥迪又折返回来。
车子停在跟前，驾驶座门被推开，褚敏疑下了车，大步走向她，她来不及反应他要干什么，他拎起她马甲的领子就往副驾驶带。
“你干什么！”
“看你是吃硬不吃软，还是软硬都不吃，”他拉开副驾驶车门，“自己上去。”
陈裕菀有点被吓到，挺直腰板扒拉车门，“不上！软硬我都不吃！你这样我可以报警的！”
褚敏疑将人掰过来，陈裕菀被拦在打开的车门和他之间，往后退一步就能撞上车顶。
他微微俯身看她。
她不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毕竟早就枕过人家大腿，也窝在他怀里痛哭过。
但前者是无意识的时候干的，后者也是在情绪占据大脑的时候做出的过激举动。
而现在她很清醒。清醒得可以看见他优越的五官，漆黑到深不见底的双眼，高大的身形和因为抬手扶门而显现出来的胸膛的肌肉线条。
她禁不住紧张起来，心跳一声追赶一声，简直要跳到她的耳垂上去。
可他却问：“因为我是你不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
“啊？”什么喜欢讨厌？话题转变得有点快，陈裕菀一时没反应过来。
褚敏疑提醒道：“你刚刚自己说的，你发脾气是因为我是你不喜欢讨厌的人。是不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不喜欢的。”
褚敏疑沉默了会儿。
陈裕菀咽了咽口水，二选一，总还不至于到了讨厌的地步。
“陈思锴呢？”他又问。
“那是人吗？”
褚敏疑一时失笑。
“你不准笑。”
“那郑澄汐呢？”
她道：“那肯定是……”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想问他的话，怎么一时吵架吵得把这么要吵的核心给忘了！
她东张西望，这个点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人了，但顶上的监控也是一双眼睛。
她转身钻进了副驾驶。
褚敏疑还站在门边，“我的车可不载不喜欢我的人。”
陈裕菀拉过安全带系上，“你不喜欢郑澄汐，不还是跟她一趟电梯？”
她笑着道：“您不喜欢她，她不还一口一个敏哥？”
褚敏疑：“……”
他将车门关上，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才坐下，陈裕菀开口：“你是不是把那天的事告诉郑澄汐了？”
褚敏疑反问：“哪天？”
“少装蒜，就你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那天。”
原来在她眼里那是“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褚敏疑微微地笑道：“那天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她为什么叫我要珍惜？她不知道叫我珍惜什么？”她盯着他的双眼。
褚敏疑道：“裕菀，这就是你的错了。”
“我有什么错？”
说到这个褚敏疑觉得他同样有理由生气，“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我什么时候欺骗了你的感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晚从陈思锴那儿出来，你往我怀里钻，就是为了钻给别人看的对么？”
陈裕菀：“……”
这都能被发现吗。
或许她有那么一点儿心思吧，就像刚刚答郑澄汐“我会珍惜”一样，那天其实也为了报复郑澄汐。
但实话说，“只有一点点。”
褚敏疑道：“是那天的事让她认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了？那你解释了没有？”
褚敏疑：“暂时没有。”
“你混蛋，你怎么能不解释？”
“让她死心也好。”褚敏疑笑道。
他现在还学会利用她了，陈裕菀越想越气愤，正要控诉，手机响了，是刚刚打的那辆车的司机。
应该已经到门口了，这不是来得刚刚好吗？
她干脆解了安全带。
褚敏疑挽留道：“跟你开玩笑的，我跟她解释了。”
“你自己说的，不喜欢你的人别坐你车。”
门“嘭”一声关上，她离开的背影真是潇洒。
……
酒吧里灯光温和却凌乱。
褚敏疑浅尝了两杯，裴意端看不下去拦了，“要不来两瓶白的？”
到嘉禾这段时间，天天跟客户在酒桌上你来我往地敬，好不容易在剑州养好的胃，这段时间又开始时不时地痉挛。
褚敏疑方才想起这些事儿，搁下了杯子，模样有些懒。
“这才到哪儿啊。”
梁赴为笑着给他添上，“跟你家那个小姑娘进展怎样了？”
“不回消息了。”褚敏疑道，脑海里掠过两人的聊天框，他问她到家没，回了个冷冰冰的“嗯”，他得出结论:“生气了。”
“头一次见被人告白还生气的，有意思，”梁赴为道，“你到底跟人说了什么？怎么说的？”
褚敏疑简单描述了下那天的经过，梁赴为大为震惊，甚至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说哥们儿，你这一腔的负罪感到底哪儿来的啊？”他指着裴意端，“他三舅，比他老婆大了十五岁，都能把他老婆生出来了，人可理所当然得很，你连个消息都不敢给她发？”
褚敏疑道：“怕她觉得我骚扰她。”
褚行：不讲理还双标。
菀子：？
褚行：小姑娘有点小脾气，正常。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