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敏疑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时，欧敏荷女士已经露出惊喜的压制不住的笑容，他知道事情已然在阿灵的调皮中失控。
没法否认，却也没法当着这个电话承认，他擦了手，摘了围裙，一面往餐厅的挂钩方向走，一面听着阿灵抓起手机趴在沙发屏上把手机拿在嘴边：“你犹豫了。”
她叹口气，把手机递给放好围裙走过来的褚敏疑，“唉，枉我还专门给你挑了个海螺呢，你就只记得叔叔一个人。真没良心，喏，你褚行来了。”
小家伙连阴阳怪气都这么可爱。
陈裕菀安慰道：“想你想你，可以了吧？你还给我挑了海螺呐，那我去嘉禾玩儿的时候找你拿可以不？”
褚敏疑已经接过手机放耳边。
阿灵朝他伸出双手求抱抱，还不等他将阿灵揽进怀里，欧敏荷女士从背后迅速把小家伙拦腰抱走。
阿灵吓一个激灵，“哎——奶奶！你干嘛！”
老太太不愧为老年街舞团的第一名，一口气把她带到了主卧外的阳台上，将她扣在摇篮里，笑容和蔼：“阿灵，奶奶有事要问你。”
“可我很久没跟那个女人说话了耶。”
“就是跟那个女人有关，”老太太搬了矮凳子坐在摇篮前，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乖乖，你知道的都告诉奶奶，好不好？”
阿灵噘着嘴，沉思一会儿，“那作为回报，您下周让我去您班上旁听可以吗？星期一的下午，我们幼儿园放学早，妈妈也没有给我安排补课，我想去听你的课！”
“下周一我没课呀。”
“是你上数学课的那个班级。”
欧敏荷瞧着她，“你听得懂呀？”
阿灵伸出五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知道的那个女人，她真是个大好人！”
……
褚敏疑站在窗口。时间算得刚刚好。
昨晚上他们开例会，她本来下了会就该发作，估计是怕太晚了打搅他不好，所以选了这个午饭才过但还没有该睡午觉的时间。
“领导？”
“我在。”
“您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又是这个“您”，表示尊敬的同时，也拉开了两个人距离。
褚敏疑不喜欢这个“您”字，它让好不容易感受到的一丝被依赖的感觉荡然无存，似乎她只是在那一瞬间依赖他罢了，但凡有个其他人在，她也不会抱住他，在他怀里哭泣。
但这件事也不由不得他，“阿灵避开了，想问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哈，”陈裕菀倒是也打过腹稿，但最终都失败了，她觉得太刻意，倒不如想说什么说什么，反正褚敏疑也不会真的跟她计较，“那天我太生气太难过了，所以在您面前有点失态，这边先跟您道个歉。”
褚敏疑走到窗边给花儿浇水，欧敏荷女士什么都养，什么都养不明白，最后只好养这些不娇气的。
他一边说：“你这个歉道得有点晚了。”
“您没生气吧？”
“还好，”他道，“有点意外。”
默了两秒，“手机没电了还跟我走，万一我带你去了别的地方，只怕你叫天天不应，第二天就不用在总结大会上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了。”
陈裕菀脑子里应声浮现上车后跟他骂了陈思锴一路的情景，随后闪变成了开大会那天让人避之不及的对视，隔着电话有种褚敏疑就在自己眼前，直勾勾当着自己的双眼的窘迫。
“您早开过这种玩笑了，您觉得我还会信吗，狼来了的故事——”我可是听腻了。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您好像话里有话——”思索两秒，答案在她脑海里出现。
她找他只会是两件事：沈东桓和郑澄汐。他肯定猜得到。
那么，“您这么拐弯抹角，不会是为了告诉我，陈思锴之所以赶不上开会，是因为他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而且手机跟我的一样没电了，然后回不来了？”
她惊讶道：“沈东桓干的？”
褚敏疑默认了，“你给我电话的第二个目的完成了，恭喜。”
“领导！”陈裕菀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了，“您学过心理吗？说得这么准。”
“学过心理的未必会猜准人想什么，我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褚敏疑道。
“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褚敏疑道：“猜的。曹遇致给他打电话关机，人又蓬头垢面地来。”
当然不止这两个信息。陈裕菀也记起来了。陈思锴到会议上不久，沈东桓就跟着来了。要命的是，沈东桓不知道把陈思锴扔哪里去了。
“这些调动你们都同意了？”
褚敏疑：“兴师问罪？就问我一个人？”
“不是，就只是好奇，没有人反对吗？”
“各自都有足够的借口，至于那些背后的因果，心照不宣罢了。”
“他还会回到财会部吗？”陈裕菀问。
褚敏疑默了默，将洒水壶搁置在窗台上，“会的。”
这句话出，电话里安静了很久。虽不愿意电话这么短促，但他更希望她能早点去休息，毕竟她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
“怎么了？你不希望他回到财会部？”
陈裕菀答：“不，只是您把郑澄汐这样一个有背景的人调到了建丽支行，还是副职，就可见您有能力且有胆魄。我跟您问沈东桓的事情，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不是为了您帮他回去，这一点我要说清楚。”
褚敏疑道：“当然，我没打算帮他，把你安排去零售用的是人情，而不是权力，我没这个权力，把陈思锴调动的人调回去，我一样没权利。”
陈裕菀道：“那就好。”
褚敏疑又道：“至于调动郑澄汐，裕菀，我的确是为了你，能力、胆魄或许有，但我认为更多的是情感。”
陈裕菀：“啊？”
褚敏疑见门后探出来两只耳朵，改口道：“既然在你心里我跟于麟文同等地位，我总归要做到一个师父该做的事。”
“领导啊，我简直感动死了。”
“听起来还算真心，”褚敏疑道，“看你这么真心的份上，这周我跑一趟剑州，把阿灵给你的海螺带上。”
“不用了领导，我不是说准备到嘉禾玩两天吗？到时候我去的时候直接去嘉禾分行找您拿，您看方便吗？”
“也可以，”他说着，顿了下，“看样子不需要我这个向导了。”
“这不是怕大材小用吗？我自己做了攻略。”当然大部分还是何桐析的手笔。毕竟土生土长的嘉禾人最知道哪些地方只是噱头搞得好哪些地方实在值得一游。
褚敏疑神色敛了敛，心道罢了，没想阿灵从屋里跑出来，“叔叔，裕菀姐姐要来嘉禾玩儿吗？”
声音很轻，但陈裕菀还是听到了，以为阿灵也是说给她听的，便道：“下周噢。”
阿灵爬到褚敏疑腿上坐着，“那你能来找我玩儿吗？学校没关系的，我可以跟老师请假！”
本来是外婆、小钟女士和陈裕菀祖孙三代，多一个阿灵，喜欢小孩儿的两位应该不会反对，陈裕菀决定先斩后奏，“我们在周末，不过我们要走的地方有点多，带你去游乐场和沙滩，爬山就不能带你了，你还愿意来吗？”
“一言为定！”阿灵为自己逃掉一堂语言课而兴高采烈，转头看向褚敏疑，“阿敏叔，你把海螺给我吧，我带给姐姐就好了。”
褚敏疑一时无话。
陪玩和送礼的机会都叫这小丫头抢走，这下连见她一面的理由都没有了。
……
计划归计划，第二周准备出发时，小钟女士的排片进行了调整，假期延长至九月初。
九月初，新生开学的日子。
在此之前，小钟女士和陈舒年先生同时拥有将近两个月的假期余额。
她在电话里略抱歉意地表示：“宝贝啊，那你爸爸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我们觉得趁着现在腿脚还利索，去西北走一趟，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陈裕菀看着写满攻略涂涂改改的那几张纸，咬牙切齿：“当然会啊。”而后泄了气，“记得给我带只骆驼回来，我准备骑它去嘉禾。”
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够叫人不爽了，第二天中午，当她在大堂给客户激活完信用卡时，桃子突然拿着手机走过来，“菀子，分行好像出事了。”
陈裕菀抬头，“什么事？出差错了？”
桃子举手机给她看，“不知道出什么事，但你看陈行连发三条这个感叹号，叫我们不要跟客户发生冲突。”
那就是有支行跟客户发生冲突了。
陈裕菀拿自己手机看通知，陈思锴发了四五个感叹号，严肃警告不要跟客户发生冲突，要求做好安抚工作，以及做好手下员工的风险意识增强工作。
专门艾特了城南支行三位领导。
有种预感在陈裕菀心里形成，她连忙走进储藏室给于麟文打电话。
“大中午的，你要我命呢？我不用睡觉？”
他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是在睡觉，“您还笑得出来？你们城南出了事！”
于麟文噢了一声，“就是老退你报销流程害我吃不上饭的那个小沈，打赢了。”
“……”有点自责了，害他吃不上饭这个锅也让小沈背了，陈裕菀问：“要担责吗？”
于麟文：“他给了人家十拳一脚，在被冒犯之后，真痛快。”
那就是客户先动的手了，陈裕菀舒了口气，正要问伤势。
于麟文道：“结果对方抢了保安的防暴装备，把他打骨折了。”
陈裕菀：“？”
于麟文调侃道：“心疼？”
“倒也没必要，只是恐怕需要一个爱干净的人来照顾一下这可怜的留守青年，我好心给他递了一瓶水，他趁我不注意，拿纸巾擦了两遍。这就是我现在还笑得出来的原因。”
陈裕菀真想翻白眼啊，“不心疼，不爱干净，我笑不出来了。”
菀子&褚行：说好的爱情保镖呢？？？
阿灵（霸气侧漏）:我不用上课，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