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姜书予大脑无比清醒，绝对不是因为她太饿出现了幻觉…
不然姜书馨也不会露出跟她一样的表情。
“外面天寒，快快进来…”赵三公子寒暄道。
直到走得近了，姜书予这才看到两人面上都敷着一层厚厚的粉，泛着油光，不见原本肤色。
原本就胖于旁人的身形外又裹了一层大氅，短到几乎没有的脖颈上围了一圈翻毛领，走起路来脸上的肉在颤，又恍若一块油腻腻的大肥肉。
兄妹二人如出一辙的形象看得姜书馨面上再无一丝兴奋，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碎。
唯有姜云骢丝毫不受影响的与他们攀谈。
“六妹妹…”姜书馨慢下步子与她并行，说话时小心的往她身边靠近：“你一会跟着我可不要到处乱跑啊…”
色厉内荏地警告，姜书予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明明出门时还有点饿，现在胃里却油腻腻的。
她对胖子并没有什么偏见，可是这两个人已经超出了可爱胖子的范围，被挤到只留一条缝的眼睛，也遮不住这兄妹俩对她们的不屑和伪装。
姜书予扫了一眼姜云骢，心中骂他禽兽不如，把自己妹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送来赵家。
正厅下座有两个穿着略逊赵家兄妹的女子，见他们进来后忙起身行礼。
“这两位是青水县李捕头家千金李念思和城东福寿酒楼孙掌柜千金孙竹，也是我请来一同赴宴的闺中密友。”赵小姐拉着姜书馨一一介绍，言语间热情不少。
几人一一行礼，算是结识了。
赵三公子的眼睛在她们身上转了转，随即就说让她们自行参观，带着姜云骢往书房去。
姑娘家不过就是聊些钗环脂粉，赵家小姐赵南珍请来的这两位更是个中翘楚，连王都几月前流行的东西都能说出一二来。
姜书馨仗着自己曾经用过更好的东西，打定主意让她们高看自己一眼，越说越开怀，渐渐放下戒备。
姜书予坐在最下首，听得无聊，捻了块桌上的糕点去喂廊下的鹦鹉和景观缸内的金鱼。转了一圈又回到座位上开始吃东西，半个时辰不到就将桌上东西都吃的七七八八。
无聊的撑着下巴到处看。
“光顾着咱们说话了，姜六姑娘是不是有点无聊，不如让我的婢女带你去园子里先逛逛？”赵南珍讲手中茶盏放下，笑眯眯地说。
姜书予看着她皮笑肉不笑，不耐烦却还要附和姜书馨的样子，学着她笑呵呵的样子拒绝。
“不用了，我觉得这糕点挺好吃的，赵小姐要是不嫌弃可以再帮我上一点吗？”
正好装点回去给阿狗尝尝。
赵南珍招了招手，原本已经被吃空的碟子很快就被撤下，换上了满满登登的新糕点，跟刚才的款式味道完全不同。
“原本是想着让你去园子里消消食，没想到你人小胃口不小，还是个嘴巴叼的，这些糕点是我翻遍北境才找到满意的，如今这味道在外面可吃不到。”
面上堆起假笑，姜书予捏起一块糕点就塞进口中：“多谢赵小姐招待，这糕点确实不错。只是我喜欢听几位姐姐说话这才赖着不走的，再说了，园子什么的还是人多逛起来才热闹。”
姜书馨刚聊到她曾有过一件玉锦凤蝶装，穿着去赴宴时是如何惊艳四座风光无限，正沉浸享受着她们三人惊呼羡慕的表情，结果就被姜书予打断了。
满脑子只有吃的蠢货！
“六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让几位姐姐见笑了。”姜书馨嘴角抽了抽，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皮猴子，出门了也不消停，麻烦南珍姐姐费心。”
这就南珍姐姐了？
姜书予：是你让我不要到处乱跑的，你还记得你刚才害怕时说得话吗？？
“哪里的话，我家兄长与你哥哥一见如故，与你父亲更是相谈甚欢，视他为师长恨不得日日聆听教诲，我今日见你也是觉得心里欢喜，忍不住想要亲近。”
“是啊是啊，怪不得三公子还没见过书馨姑娘就说，观其兄便知家中妹妹也定是好的，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姜六姑娘活泼可人，做事不拘小节，可见姜家门风~”
姜书馨垂下头露出一抹羞赧笑意，连连谦逊。
四人说说笑笑又聊了开去，姜书予无奈叹了口气，被夸了两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她的心眼全长错地方了吧。
旁边站着的婢女极有眼色，见不得她茶杯空，于是她喝了一盏又一盏，感觉吃下去的糕点在胃里都被泡发了，涨得难受。
半晌没动桌上东西，婢女见茶水凉了径自端着新茶水来换，结果脚下一踉跄直直冲着她身上来，姜书予起身躲了下，落了一些在腿上，裙面瞬间污了一块，看着格外明显。
婢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拼命求饶。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来不及为她心疼膝盖，听着熟悉又套路的话，姜书予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下。
完了，完了呀，一般出现这种状况就是要搞事情了，接下来就是要带她去换衣服了……然后就是突然冲进来一个男的…又或者她们的目标是姜书馨？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止不住的冒出来。
果然，下一瞬，赵南珍凌厉的斥责声传来。
“做事情毛手毛脚，惊了我的贵客，还不赶紧带姜六姑娘去换衣服。”
“不用了！”姜书予手一挥，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不就是湿了一块吗，不碍事，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不管她们想要算计谁，今天只要她不愿意，谁也别想让她起来！
这话说得属实有点粗糙了，谁也没料到她可以这么自然的说出来，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赵南珍脸上的笑僵住，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不悦神色，可是看到另一边姜书馨惊愕又羞恼的表情后。
心上一计，跟李念思，孙竹对视一眼，三人齐齐捂嘴发出笑声。
姜书馨手脚仿佛被冻僵在原地，听着三人不加遮掩的讥嘲，犹如深井中蜿蜒而上的缠枝，直直冲向她，几乎要将她自尊狠狠捆住摔在地上。
原本身份就低，全靠往日见识和内里撑着面皮，若是攀上了赵家，即便回不去王都，也能趁年轻嫁个不错的人家，这样就不用住在随时会掉渣的土屋里了。
可是现在因为姜书予粗鄙的言行举止，连累自己也被看轻，姜书馨眼眶瞬间就红了，眼角闪着泪光，手中下了狠劲掐住自己的手腕稳住心神，对着姜书予柔声威胁。
“妹妹别说笑了，衣服都脏了还怎么见人，若真冻病了，回去祖母罚我没照顾好你，到时我可要生气的。”
面上带笑，眼里却冒着火。
姜书予认真看着她，沉声问：“你确定要我去换衣服？”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两人说话时，赵南珍坐在上首太师椅内，手中把玩着巴掌大的苹果，转来转去，眼睛努力睁大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
“都是自家人不讲究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姜六姑娘大概是没怎么出过门，所以才这般粘人，都是我的过错，没调教好自己府里的人。”
手中的苹果被她不轻不重的放回盘子里，又道：“你们姐妹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吵架，大不了今日就不赏花了。”
这话一出，姜书馨更难受了，涨红着脸催促姜书予快去换掉脏了的裙子。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姜书馨简直堪称猪中之王，被自家人宠了这么多年，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她上赶着找死，自己也没必要硬拉着，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万一再殃及她这条池鱼就太亏了。
赵南珍见她站起身，对着厅外喊了一句：“来人，带姜小姐下去换衣服，可不要怠慢了。”
两个婢女垂首弯腰走到姜书予两边，一左一右将她带出正厅。
正厅恢复嬉笑交谈，姜书予充耳不闻，跟着两人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被带到一处院落入口，圆形拱门上题着笔走龙蛇般的三个大字，‘享乐园’。
姜书予砸吧了下嘴，深深觉得这赵家人比自己还没文化，给园子起了个这么直白的名……
就是可惜了这好字。
两个人跟着她就要一起进去，姜书予拦住她们：“我不习惯别人看我换衣服，你们在外面等我就好行。”
“好的，房中已经给您准备了几套衣服，您可以随意挑选，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们就成。”
院子里被打扫的很干净，但又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姜书予摆了摆手自己进去。
房间内燃着炭盆，右手边的屏风上不似正常人家画的山水花草，反而画了一头凶兽，姜书予觉得眼熟，盯着看了一会才发现，居然是貔貅。
只进不出的主…赵家的品味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屏风后的衣架上搭着几套衣裙，瞧着很是华丽，她不放心，走到最里间掀开床帏查看，一道黑影迎面而来。
果然有人！只不过是个熟人。
“阿狗？！”
“嘘。”阿狗捂住她的嘴，满身寒意冻得姜书予抖了一下。
“房顶有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