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山本就因为经历了地震，摇摇欲坠，这下和着阵雨，崩塌之势已经不可阻挡。

而安藤小学就坐落在安藤山山脚下，距离太近，很快就会被波及。

风雨欲来，程钰不能保证两个人一定能顺利跑出去。

程钰拉着袁昭，袁昭就盲目地跟着他跑。

两个人一路冲出学校，这才知道不只是他们发现了安藤山即将崩塌。一路上有从各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幸存者，跟上人群，大呼小叫着往外跑。

人群熙攘，两个小孩子挤在其中，程钰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被撞倒在地上，于是格外小心地跑在大部队的角落。

袁昭身体较为高大，就主动把程钰挡在身后，每当有人靠近，将要挤到他们时，袁昭就会把程钰护在怀里，用肩膀抵开那人。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年龄稍大的男性，他懂得一点儿地理知识，众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男人咬咬牙，带着人群，就像是草原里的头狼或马王一样，顶着哗啦啦扑腾的暴雨、跨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急急忙忙地往空旷的大广场跑去。

“轰隆隆——”安藤山终究是经受不住地塌了，它像是凶恶饥渴的猛虎，又如矫健敏捷的猎豹，大片的泥土和碎石伴着人类房屋的残渣，恶狠狠地扑上来捕捉因体力不支而落单的人类。

伴随着身后越来越多人被掩埋的尖叫声，程钰的体力也渐渐被耗空，他奋力迈动酸软的腿根，虚浮的脚步不时会停顿两下。

袁昭意识到他情况有些不妙，当机立断地把他背到了身上，加快脚步往前跑。

“袁昭……”程钰气喘吁吁地伏在男孩的身上，柔软的胸脯剧烈起伏，他把嘴唇怼到袁昭耳边，大声地说：“跑快点！”

他没有像影视作品或小说书籍里的那样，苦情地让袁昭把他抛弃掉，反倒是扼制住袁昭的脖颈，即使没有力气了，也要很大声地发出愉悦般的笑容，还要帮袁昭呐喊助威。

程钰看起来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在人群里狂笑，引得附近人频频侧目，反而远离了他们一点。

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太刺激，程钰从来不怕和死，在他看来，最好的死法也无非是和袁昭死在一起，痛不痛苦反倒还是其次的。

他上辈子压抑惯了，说实话，从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一抹袁昭满额头细腻的汗珠，突然很好奇一个问题，就又凑到袁昭耳畔：“袁昭，你怕不怕就这么死了？”

袁昭边跑边实话回答：“怕！”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揽着程钰的手臂承受不住地往下滑。

也许、可能是受到了程钰情绪的感染，有一瞬间他竟然也想笑出来，可是几乎见底的体力不允许他这么干。

“你以后就不会怕了。”程钰跟他说：“你知道吗？末世来了，像是这种天灾人祸都得是家常便饭了，你到时候说不定看见了还会跟我开玩笑。”

“你怎么……怎么搞得好像经历……呼……过一样？讲话跟个……小大人似的。”袁昭挤开了一个试图跟他们抢位置的女人，又用力把程钰的屁股往上提了提。

程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安静地摸他的脑袋：“差不多了，放我下来吧。”

袁昭确实是已经快累虚脱了，就往人群外跑了几步把人放了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继续跑。

人类的两条腿摆动得再怎么快，也不会超过山体从百米高空奔落的速度。

泥土吞噬到人群的三分之一时，逐渐有人沉不住气，试图往房子里面躲，结果没一会儿就被泥土和石子堵住了门口，死死掩埋，也不知道里面的氧气还够他消耗多久。

山体崩塌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即使雨下得再大，也会把速度缓慢地降下来。

直到人群跑出了滑坡的范围，他们这才有了口喘气的余地。

劫后余生的众人累得靠在一起、倒得瘫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腰或腿剧烈地喘气。

有人在人群里呜呜哭泣，有人因为逃过一劫而喜出望外。

等到一切差不多平静下来，就有人要转身回去，绝望又期待地寻找失散的亲人

程钰每次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感觉人类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很强大。

灾难会摧毁人类的肉身，却从来无法抑制人类的感情和思想。

就像山水埋葬了李老师，但在学生心里，他将永世长存。

程钰和袁昭的手不知何时又悄悄地牵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结束惹，大家——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