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也就是太了解徐且谧了，他好像笃定她会因为这个传染病而再次远离他。

慌不择路所以什么都顾不了，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次就算死也不能让她离开身边半步。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徐且谧哭的不能自己，颤抖地抬手捧住他的脸，分开这个吻时两人狼狈不堪，嘴角还沾着混杂的血。

她哭着用抖得不行的拇指去擦他的唇，徒劳想抹掉感染的可能，声音因为害怕还有各种情绪破碎的连不成句。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又不会不要你……”

可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安抚到祁也，他抱着她更紧。

徐且谧转过头求助：“还有阻断药了吗？”

蒋平淑率先回过神，让旁边的还愣着的医生：“快去准备！”

这一嗓子唤回院长的神思，棘手的跟着去处理。

不得了了，祁也什么样的身份又什么样的身价啊？

要在这个医院里感染上艾滋病，他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药很快拿到心外科办公室，徐且谧接过去，她的手还被祁也紧紧地牵着，没有半点撒手的迹象。

“吃了。”她感受他微微颤抖的手，回握住。

祁也抬起通红的眼睑，看着她，没动。

“我已经吃过药才出来的。”

他表情松动，徐且谧把药塞进他还冒血渍的唇间，声音放软：“你乖，我会没事的。”

祁也没说话，眼神还是执拗看着徐且谧，吞了药片。

院长站在旁边心惊胆颤：“都半个小时内服用的，阻断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28天之后再来看，且谧你先休息一个月吧。”

徐且谧看着祁也吃下去，点头“嗯，好。”

“这个阻断药的副作用——”

“我知道。”徐且谧说。

“那就行，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很重要，今天……”院长踌躇道：“你先带你先生回家吧。”

徐且谧看了眼同事们：“我不用交接一下工作吗？”

院长看祁也的状态，“这……”

刚还议论怎么不让他上手术的那个男医生老实了，回神说：“你在手机上和我们说一声就行，先回吧，放宽心，就当休假了。”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说的都是那么容易。

徐且谧站起身的时候腿都险些没撑住，被祁也搂着腰固定才没跌坐回去。

和所有人告别，让蒋平淑和柏雪不要担心。

过程中她神智逐渐清明，后知后觉的，她很生气祁也这种搭上自己的做法。

28天后的结果是个未知数，徐且谧好怕那个万一……

比自己得上都要害怕。

办公室里的人看着两人走远的亲密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得多爱啊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们还没缓过来，“我实在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是祁也，而且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还结婚了？”

陈默：“该不会是徐医生谈合作项目的时候——”

“别瞎猜了。”柏雪说：“人俩早就认识，那可是初恋。”

院长恍然大悟，要不怎么觉得那次饭局上两人暗潮涌动。

其他人转头看柏雪，”那你和祁也……”

院里有些人会这样想。

“有病？”

柏雪翻白眼，往出走，“那是我好朋友和她老公！”

—

徐且谧和祁也回到家，徐且谧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压抑。

祁也跟在她身后，语气很低，“有头疼么，想不想吐？”

“你先放开我。”徐且谧说。

祁也像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抬起另一只手要碰一碰她额头，徐且谧偏头错开了。

他的手停在那，好几秒后蜷缩了下手指，倒下眼睫，“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发烧。”

这些都是阻断药的副作用。

徐且谧喉咙酸疼难忍，抬眸看他时眼里红的可怜又很尖锐。

两人视线在空阔寂静的客厅碰了很久。

祁也受不了的弯下背，颓废的难以呼吸，靠近她怀里，把她小心翼翼抱住生怕她推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声音低哑发颤，“求你了……”

徐且谧阖上眼睫，两滴泪啪嗒掉出来，然后断线一样落在他后背的卫衣上。

她就那么一颗心，被他折腾的稀巴烂。

下午的时候蒋钦川带着妹妹过来，应该是从平淑阿姨那知道的消息。

打破了徐且谧和祁也之间的奇怪气氛。

目欢抓着徐且谧的手，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徐且谧后退一步，“姐姐没事。”

目欢一眼看穿她的躲避，心口有一瞬发颤，“艾滋病又不靠空气传播，再说了你也说你会没事，你在骗我吗？”

“没有。”徐且谧哑声：“我只是觉得能不要感染就不要。”

祁也站在一旁，蒋钦川看他状态不怎么好的模样，“你怎么了？”

“没。”他视线落在徐且谧的背影上。

没过多大会儿，可能是到下班时间，宋原和柏雪也过来了。

宋原一进门，看着祁也气就没忍住：“你真他妈……”

憋了半天，最后恶狠狠吐出一口气，算了！

一遇见徐且谧的事儿，祁也就不是祁也了。

蒋钦川诧异问：“怎么了？”

宋原抬下巴，“你看他那嘴角啊，新咬的。”

“……”

蒋钦川其实进门就发现了，而且觉得祁也和徐且谧之间的感觉说不上来，像闹别扭，还是徐且谧单方面。

这下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叹气。

徐目欢听到后，看了看祁也，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小声劝：“别难过了，那是因为祁也哥哥很爱你啊。”

徐且谧喉间一哽，慌张看向别处，有一秒和祁也发红的眼对上，很快略过，才没让自己的眼泪在这么多人眼前掉下来。

“坐啊，都站着干嘛？”她自己转过身，压住声线。

所有人面面相觑，目欢推着轮椅到徐且谧身边，其他人也都在沙发上坐下。

目欢问柏雪：“还有没有其他药可以保证……”

“没有能保证的，但你别想太严重。”柏雪关心：“最近你的心脏怎么样了？”

她们聊着。

祁也抿着唇，走到徐且谧空着的旁边，轻轻坐下。

下一秒，她站起身，他僵住，眼睑抬起时底下早已通红一片。

“你们想喝什么？”徐且谧说着往餐厅的冰箱走，“我就不烧热水了，也不安全。”

柏雪一顿，看祁也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和徐且谧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就咽了回去。

徐且谧拿了苏打水出来，然后坐在最外面，没再回原先的位置上，也没去看祁也。

蒋钦川和宋原一对视，谁也没打算开口劝。

宋原一脸：就该让徐且谧治治他。

然后和蒋钦川聊案子，“那个居民楼命案还没结呢？”

蒋钦川摇头，“后面有更大的鱼。”

“都搜出那么多毒.品了，还有？”

“嗯，牵扯比较多。”

徐且谧心不在焉：“是我之前租那个房子的命案吗？”

“对。”

……

就那么东扯西扯，天很快黑了，所有人都站起身要回去。

徐且谧往出送，祁也跟在她后面。

到玄关门口，徐且谧说：“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也不方便，如果我俩没确诊，以后请你们吃饭。”

宋原：“瞧你这话说的，那万一，饭就不吃了？”

柏雪揪着他耳朵往出拽，“不会说话别说，什么万一，没有那个万一！”

吵闹声逐渐消失，房间里重归寂静。

徐且谧垂下眼眸，转回身，猝不及防额头磕到他露出的锁骨，满鼻息他的熟悉味道，紧接着腰间就覆上冰冷的手，他好像浑身都很冷。

“撞疼了么我看看。”祁也声音好低，语气示好还有一直被她忽视的委屈。

他抬手要去揉她的额头，刚碰上，“你在发低烧。”

祁也转身去药箱里给她找退烧药，折返回来，看见徐且谧在厨房烧水煮面条。

他走过去要接，徐且谧没说话没让。

“……你先去吃药好不好？”

空气静默几秒，徐且谧说：“那你呢？”

“我照顾你。”

徐且谧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轻声：“你怎么照顾？你不和我一样了吗？”

她说完转身要走，被祁也捉住手腕，他艰难地滚了下喉咙，“面条很快好了，不吃了么？”

“没胃口。”

“是想吐了吗？”他紧张问。

“没有。”徐且谧转了手腕，没想到他这次很快松了。

她回卧室拿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时身上出了小红疹子，她心口重重坠落。

擦开蒙着水雾的镜面，露出自己雪白的肩颈，更显得那些那些红疹异常渗人。

徐且谧慌张抬起下颌去看，脖子的侧面也起了，水流哗哗的冲击覆盖掉她的闷哭声。

二十分钟后，她出来浴室。

卧室没有看到祁也，她眨了眨眼睛，躺进柔软的被窝里，关了自己那面的床头灯。

不想红疹子被他看见，可是她好痒。

没过多久，祁也声音很轻地走进来，他头发还潮湿着，应该是刚冲完澡。

徐且谧下意识停止手上的动作，去看祁也露出的冷白脖颈。

观察了好一会，还好他没有，她松了一口气。

床边微微陷进一点，他的气息蔓延过来，徐且谧心口跳的猛烈，随之被他的怀抱温柔又强势地拢住，不留一点空隙。

他的脑袋埋进她脖颈里，好像企图从她这里汲取活下去的氧气似的，越来越深。

徐且谧心跳慌乱，生怕他察觉自己的红疹。

还很丑……

她忍住哭，猛然推开他坐起身，要下床。

祁也被她一直忽略的情绪积压到了一定份儿上，从医院回来，到一堆人来家里，她眼神没有一刻放在他身上，再到现在，他真的被她折磨的心脏紧紧发疼，想下一秒就死掉。

“你要去哪？”他问。

“……我，我去别的房——”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祁也一手抓着手腕，搂着腰骤然扯回来，摔在床垫上，他瞬间压身覆过来。

充满压迫感的阴郁似有若无落在侧耳，“乖点儿，别让我锁你，好吗？”